第15章

太阳马上就要沉入地平线了。天黑之后,这片土地上会有各种危险的野兽出没。夏尔克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他在一片小山丘中找到了一个山洞,确定那不是夜狼的窝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捡了一堆枯的草叶、灌木枝,生起一堆火。在晚上,这片荒漠的气温会迅速下降,即使在夏天夜里,气温也能降到零摄氏度。如果没有火,商琪很快就会被冻死。

生起火之后,夏尔克从洞里找来了几块大石头,把洞口封上。他清点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一辆能源耗尽的悬浮车,一把最原始的子弹枪,几块饼干,半壶水,还有一个女孩。

女孩抱着腿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单薄的身体紧紧蜷作一团。她颤抖着,无声地哭泣着。

她很绝望。其实宇宙本来就如此绝望,只是她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

夏尔克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饼干和水,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想方设法把饼干递到她眼皮底下,柔声说:“吃点东西。”

可是女人一直埋头哭泣。显然,她从来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几片饼干意味着什么。

夏尔克早就饿了、渴了,嘴唇也干裂了。可是她不碰那些水和食物,他也不去碰,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火光不停跳动,石头缝里最后一线光也消失了,红石荒漠彻底沉入了黑暗的海底。夏尔克不知道商琪要哭到什么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跟她共处一室,现在幻想竟然成真了,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那个男人死了,她真的那么伤心吗?他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丈夫”吗?夏尔克从小在育儿所长大,16岁就进入了军队,他的使命就是战斗,而结局就是战死。他并不太清楚人情世故,他只知道,对于女人来说,她们最重要的人就是“丈夫”,所有的女人都对自己的丈夫怀着深深的感情。

如果……如果今天,他为了保护她而死,她会不会为他哭呢?

夏尔克听到远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响动,虽然声音很轻,但他感觉到大地深处的那种震动。他一把将商琪从地上拎起来,塞进两块巨大岩石形成的缝隙之中。商琪惊恐地看着他,夏尔克说:“夜狼来了,我能感觉到!你躲在里面千万别出来!”

说完,他丢下她,转身去洞里寻找那些他能搬动的大石头,他把石头一块块垒在洞口处,想尽量把所有的缝隙都堵上。

气氛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异常紧张。无数野兽的铁爪落地声由远及近,很快来到了洞口。无数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商琪缩在石缝里浑身发抖。那些临时搭起来的石头怎么可能挡得住这些野兽?

忽然,洞口的石堆剧烈地抖动起来,一块看起来半吨重的巨石从上面滚下来,露出了一个缺口。

在那个缺口之后,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一只长着四个眼睛的怪物露出白色的獠牙,它一眼就发现了躲在石头缝里的商琪,爆发出饥饿的怒吼。

商琪被恐惧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野兽撕裂了。突然砰的一声,那只四眼夜狼的脑袋破了一个小小的窟窿,鲜血缓缓流出,夏尔克开枪了。商琪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豁口就被一块大石头堵上了。

夏尔克用背抵住不断晃动的石堆。洞外,大约上百只夜狼同时发出了咆哮。商琪不知道动物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声响,它们好像仅仅用咆哮就能将山体震倒。整个洞穴都在晃动——是真的晃动,因为洞顶不停有小石子掉下来。

商琪再次哭了,这次不是因为绝望,而是恐惧。死到临头了,她其实还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