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高中时代的李芙蕖美丽而张扬,她像是一朵盛开的花,路过的人都想要闻一闻,司亦是那个驻足时间最长的人,却是空手而归的人。

那是个美丽的故事,夏微凉在故事的末尾只觉得其实李芙蕖这一生,遇到那么一个爱她的人,也算是没有白走一遭了。

李芙蕖这一生,说起来似乎只有司亦这一件可以为人道的故事,她嫁了夏止正,却在结婚五年后就离婚,夏止正还在一年半前停止支付她的医疗费。她生了个女儿,却从来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她生了个儿子,却因为这个儿子而进了精神病医院。她的一生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却也是这些事,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司亦和夏微凉的目的地不是同一处,好在司亦有事情要到楚城,不过从楚城到孟城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车程,孟城是李芙蕖这一生最想去却始终没有去成的地方。年轻时候的李芙蕖说孟诚有世界上最漂亮的芙蓉花,她有生之年定要去看看。如今她去不了了,司亦住在孟城,工作室前面是大片大片的芙蓉花,在芙蓉花开的季节,坐在屋里就能闻到外面的芙蓉花开。

夏微凉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这般的深情,她情绪地沉的走了一圈,用了一个星期,再回到顾生的公寓,只觉得浑身都像散架了一般,咗野坐在客厅,看见夏微凉和顾生进门,淡淡的道:“明天杀青。”

夏微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咗野说的是《盛世风华》。

顾生在《盛世风华》里的镜头其实拍的差不多了,如今不过是留了两个在杀青的时候应应景罢了,毕竟杀青的日子是早就翻黄历看过的,还请了记者媒体,算是一个小型的宣传会。不过话又说回来,顾生本就是最好的广告,电视剧都没拍完,电视台那边已经将播出时间都订下了,放眼整个娱乐圈,也就顾生有这样的待遇。

“需要多久?”

“三个小时。”

顾生皱了皱眉头:“能不能缩短一些?”

咗野阖上手里的资料,从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表情:“顾先生,身为你的经纪人,我有责任为你的演艺事业负责,也请你稍微负责一点,《盛世风华》刚刚经历了换角风波,如今还支持的人不过是看在你的份上,你觉得若是你再缺席,文云一个人能应付得了媒体吗?”

顾生无辜的耸肩,冲夏微凉道:“丑丑,你先去休息,明天我自己去就行。”

夏微凉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夏微凉进了自己的房间,咗野才道:“那边的事情不顺利?”

顾生摇头:“李芙蕖自杀了,连带精神病医院一起烧了,想必是知晓我们要去找她吧,我让你查的你查过没有?”

“查了,夏止正自从将李芙蕖送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她,想必是知晓李芙蕖就算是死也不会将事情说出来吧。”

顾生点头:“李芙蕖和夏丑丑太像了,若是换了夏丑丑,夏丑丑也不会说季北半句。”

咗野看了眼夏微凉的卧室门:“顾生,你确定将来夏止正会一定会来找她?”

“不确定。”

“不确定你还这般大费周章,顾生你想过没有,若是被夏止正惊觉你在李芙蕖死前去见过她,他会相信李芙蕖什么都没有与你说?”咗野抚着额头,无奈的道。

顾生嘴角溢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带着自信和不羁:“我不想让他知道他自然就知道不了,再加上有你在这时不时的干扰他一下,自然就没有时间去发现了。”

咗野看着顾生:“有时候我都在想,将她带到你身边,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顾生挑眉:“怎么说?”

“芙蕖与我、夏止正、司亦是高中同学,那时候芙蕖和我亲如姐妹,后来我喜欢上司亦,她喜欢上夏止正,她最终嫁给夏止正本就是我对不起她,遇到微凉,我不过是想着尽绵薄之力,好歹能远离她舅舅那一家子,却不想,如今弄成这个局面。”

顾生好笑的扬扬嘴唇:“夏丑丑与我是命中注定,你放心就是了,不是让你在D.F闹闹事,这一闹,季北短时间只怕是回不来了,就算是谷熠亲自操刀,只要不回国,照样算不得情敌,季北不回来,我自然不会这么歇着。夏止正的事情既然拿不到把柄,就多收购一些媒体,我不想到时候看见夏止正兴风作浪。”

咗野点头:“这个交给我去办就是了,刚好因为D.F的原因,不少的杂志社都要出售,做媒体不见得就比其他行业挣得少,毕竟如今最不好掌控的就是舆论了。不过到时候还得靠公司旗下的艺人多多制造点新闻。”

“上次你用过的那个团队看来用得还算顺手,这次再带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两个人很快达成共识,像缩在龟壳般的缩在被窝里的夏微凉自然不清楚,就为了防止她将来被夏止正纠缠,顾生和咗野已经连着要几个日夜没有好好的睡上一个好觉了。

她更不知晓,不管李芙蕖是为了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都注定有的要因此而睡不着觉。

第二天清晨,夏微凉很早就被闹钟吵醒了,张开眼睛,外面马路上的路灯还亮着,夏微凉揉了两把眼睛,坐起来穿衣服。

在认识顾生以前,夏微凉很少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住在舅舅家,李嘉毅要睡到很晚才起床,夏微凉不得不很早起来打扫卫生,以前是扫院子,后来竖了小洋楼,就要拖地擦地板,夏微凉做事情向来认真,她擦地板的时候真的是跪着擦,等所有的房间都擦洗干净,就到了该出午饭的时候了。

后来到楚天上大学,夏微凉更是起的早,楚大和一般的大学不一样,你只有起早了才有位子,若是去晚了就只能站着上课。

如今,虽然刚刚没了李芙蕖,可夏微凉依然起了个大早,即使夏微凉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李芙蕖与她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即使是会想起彼此,可如今,没有了李芙蕖,对夏微凉的唯一影响就是每个月不用往拨云小镇的精神病医院打医药费了。

到厨房烤了面包,面包机跳了的时候顾生刚好从房间出来,看见夏微凉没有太惊讶,淡淡的道:“面包烤过了。”

夏微凉回头看一样面包:“顾大人,时间烤久一点才好吃。”

一切还是以前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微凉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粉饰太平的人,就像是季北走的第二天她就能般到顾生这里,做顾生的助理,像是世界没有了季北这个人一般,但顾生依然能从她时不时的冒出的“季北”两个字里听懂在夏微凉的世界里,季北的根到底扎得有多深。

如今,夏微凉再一次的故技重施,只是这一次粉饰的是李芙蕖。

李芙蕖的后遗症相比季北要外露得多,《盛世风华》最后一场戏文云饰演的皇后在顾生饰演的皇帝死后的很多年里,一个人抚养幼帝长大,在幼帝终于亲政之后,一个人微笑着离开人世,幼帝跪在母亲床前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滚,滚到文云手里,文云的手里握着的是先帝年轻时从雪山上挖下来的一个石头。

夏微凉只觉得,母亲死了,身为子女的就是该这般模样的。

杀青戏拍的很好,顾生一人饰两角,已经死了的先帝和最后的新帝,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导演喊卡,周围立刻响起杀青的欢呼声。

夏微凉好一会才想起要给顾生擦眼睛里的眼药水,拿着毛巾过去,整个人有点魂不守舍,双眼盯着文云的手心,似乎那些滚到文云手心上的眼药水是真的眼泪一般。

顾生接过帕子,一边擦眼睛里还在往外滚的眼药水,一边瞅上几眼夏微凉:“晚上有个杀青宴,文云也会过去,要不要去吃好吃的?”

夏微凉摇摇头:“顾大人,我觉得那天我该像你刚刚那样哭的。”

顾生假装听不懂夏微凉的话:“你说用眼药水啊?眼药水用多了不好,上次去检查的时候医生不是说你的眼睛有近视的趋势,要注意保护眼睛,不怕真近视了?”

夏微凉不知道说什么,顾生的话她不是不懂,顾生就是不想她钻牛角尖,但是人有时候真的难以控制自己,你越是不想要钻它就越要钻进去,就像是你明明已经知晓前面有个陷阱,说了千百次不要钻进去,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往里钻一般。

“我只是觉得她应该是希望我像你刚刚那般的。”

顾生在心底叹口气,知晓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低着脑袋盯着夏微凉的眼睛:“丑丑,你要知晓,你与刚刚那部戏不同,戏里的新帝是太后一手养大的,而她与你,只有生恩没有养恩,即使你再不想承认,你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相认的过程,即使你们在大街上遇到也认不出对方。大多时候,你们是陌生人。”

话音刚落,夏微凉就听见一阵脚步声,脚步的主人丝毫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脚步声由远到近,一声声的靠近,然后一把退开化妆室的门:“我想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才是。”

淡淡的声音像是灵魂一般的轻飘飘的飘起,夏微凉转头,只看见文云一袭太后妆,雍容华贵的走进来,单手挽着顾生的手腕:“导演要我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