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番外:他的回忆(3)

妈妈的葬礼,陈国辉第一次见到了舅舅。舅舅和妈妈长得很像,眼睛都很漂亮,瞳色较淡。

舅舅哭了,摸着妈妈的遗体,说“你啊你,现在可好了,叫你当年不停不听我的话,叫你不听我的话啊,呜呜——”。

他泣不成声,“我的妹妹,哥替你不值啊。当年要不是你,那个男人哪有现在?哦,有点资本了,就去攀高枝了,扔下你们孤儿寡母的。妹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啊,怎么能寻死啊——”

寻死=自杀=妈妈自己想死=妈妈自己不想要我

陈国辉是没人要的,妈妈不要,爸爸不要,他是被遗弃的孩子!

陈国辉紧紧地抱住自己,仍然抑制不住的颤抖。泪水疯狂的涌出来,湿了满脸。

“孩子,我带你走。”舅舅抱住了他,拍拍他的头。他如木头人一般被带走了。

一个新的环境。这个地方有舅舅,舅妈,还有一个小小的走路歪歪斜斜的小妹妹。他们对陈国辉说话都轻声轻语的。舅舅替他转了校,说是希望他有一个新的开始。

陈国辉不在乎这些,完全听从安排。后来他很庆幸去了那个学校,因为遇见了他生命的阳光,那个照亮他人生的女孩。

陈国辉比以往更加沉默,照理说他这种长得瘦弱又不说话的孩子是很容易被欺负的,可是大家没有找过他的任何麻烦,连班里最顽皮的也没有。这绝对不是班级的氛围好,感觉得出大家对自己的疏离,还有一点畏惧。他知道其中原因。

“宝贝啊,这回成绩如何啊?”

“我第十名。”

“进步了啊,宝贝,妈妈带你去吃大餐。那谁考的最好?”

“我同桌陈国辉,上次也是他第一。”

“他成绩是不错。可是妈妈跟你说啊,别和他走太近。我和老师说说让你调开。”

“妈妈为什么?”

“他啊,他没有爸爸和妈妈。这种孩子心里很阴暗的,不吉利的。”

孩子的嘴总是管不住的,班里的大都都知道了。于是他没有任何伙伴,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上厕所。陈国辉无所谓,只是不喜欢他们异样的眼神。

班里今天要来转学生,他们都很兴奋。大概下午,她来了。

她是带着阳光来的。下午天很晴朗,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让人想到大海。

陈国辉去过大海边,那时候很爸爸妈妈一起去的。海很蓝,清新中带点咸,海风也是咸咸的。他喜欢那种味道,很自在,很舒服,很安宁。

她带着阳光和海的味道。她穿着海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很大,走起来裙子波动就像海浪;她的皮肤很白,像牛奶一样;不同于一般的女孩子扎着头发,她是披散的,黑亮的秀发像绸缎。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嘴巴都小小的,有点可爱。

陈国辉承认自己第一眼就有点喜欢她,她像是海的女儿。

她大方的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赵蕾蕾,很高兴见到大家,希望和你们成为朋友。”她微笑的向大家鞠躬。掌声响起,特别是男孩子们,鼓掌的起劲。

“老师,我的座位?”她抬头问老师。

“班里只有一个空位了,那边,可以吗?”老师有些尴尬,因为一个学生的妈妈反映过说是不想和陈国辉同桌,并且态度强硬,她也没办法,所以班里只有陈国辉没有同桌。

“好的,老师。”她笑眯眯的点点头,在旁人羡慕的眼光下走向我,拉开椅子坐下,面朝他,伸出她玉藕般的手臂,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她的笑带着阳光和海水的味道,清新舒适感扑面而来,陈国辉觉得长久封闭的心裂了一条缝,有阳光渗透。于是点点头,“嗯。”

活动课,陈国辉一般不出去,自己看书。她来了,一切都变了。

她站起来,想出去玩,步子已经迈出,却突然回头,扬着笑脸,对他说,“一起玩吧。”

陈国辉放下书,静静地看着她,考虑着要不要去。她不等他思考,猛地拉起他的手,“走吧,一起玩!”

陈国辉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自己与她交握的手,脑袋一片空白。她一使力,他就随她出去了。

很奇妙的感觉。和她手拉着手,一起奔跑,她的头发飞扬,有一缕吹拂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有香香的味道。

春天的暖风迎面吹来,带着泥土和花的芳香,还有她独特的味道。这么久了,陈国辉第一次在学校感到快乐,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微笑。

“你笑了!我以为你不会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她赞叹道。

“嗯。”他含羞了,微微低下头。

“你的眼睛真好看,睫毛好长,颜色也很漂亮。”她兴奋地说,还把头凑近他的脸。

陈国辉更不好意思了。

“以后我可以一直看你吗?我喜欢你的眼睛。”她询问道。

“嗯。”陈国辉轻声说,想着,被喜欢的感觉真好。

她笑出了声,又拉起他的手往前跑。风带来了味道,还有她银铃般的笑声。陈国辉的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陈国辉,早上好。”她说。

他也开朗起来,“赵蕾蕾,早上好。”陈国辉学着她的样子咧开嘴笑,虽然有些不习惯觉得怪异。

“哈哈,你这样笑起来真奇怪。还是不张嘴笑好看。你看啊,要这样。”她像小老师一样,开始分解她笑的动作。

她先微微张开红润的嘴,漏一条缝,嘴角向两边扩展,再微微上扬,露出小小的牙齿。“就是这样,会了吗?”她笑嘻嘻的问他。

“我会了。”她笑起来真好看,自己笑起来呢?陈国辉试着咧开嘴笑,细细的想着她的样子。

“不错不错,学生你学的真好,老师要表扬你。”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这是我最喜欢的,给你。快尝尝。”

“嗯。”巧克力入口即化,不甜,反而很苦,不好吃。

“好吃吗?”她一脸期待。

陈国辉看着她的脸,说了她想要的答案“好吃。”她高兴极了,“我以为你会不喜欢呢,大家都不喜欢它的苦,可我觉得很有味道。”

陈国辉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大口。

“赵蕾蕾,你还在吃这种糖?那么难吃你咽得下去吗?”王胖子说。王胖子是他的外号,他实在太胖了,远远望去像一个球。

“我就觉得好吃。”赵蕾蕾生气了。王胖子总是找她麻烦,说些她不爱听的话。因为这糖,也说了好几次。

陈国辉看不下去了,说“我也觉得好吃。”

赵蕾蕾很高兴的看着他,然后朝王胖子办了个鬼脸。王胖子好像还要说什么,但是上课铃响了,也就回到了座位。

第二天.

“陈国辉早上好。”她笑着说。

“早上好,嗯,你可以不叫我全名吗?”陈国辉思索着措辞。

“那叫什么?”

“阿辉,叫我阿辉,以前他们就这么叫我。”

“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吗?对不起,其实我知道的,别人告诉我的。”她抱歉地说。

“嗯。没关系。”想到他们,陈国辉低下了头,心情有点低落。

“阿辉?”她试探的叫他。

陈国辉听到“阿辉”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好多了,轻快的“嗯”了一声。

“阿辉阿辉阿辉阿辉,哈哈,阿辉——”

他看着她神采飞扬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默念着“蕾蕾,蕾蕾,蕾蕾。”

两人越来越亲密,陈国辉的笑容也多了,回家后舅舅问陈国辉有什么开心事,他点点头说有了朋友。舅舅很开心,嘱咐了几句,欣慰的笑笑。

只是有一件事不太如意,因为后来赵蕾蕾每天都给陈国辉一块苦的巧克力。不过他再也没去尝试,只是把它们藏在书包里。

“我市今早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大约早上8点, a小学发生火灾,事故原因尚不明确,警方正在调查,确认遇难儿童1名,遇难老师1名,……欲知详情,请跟踪后续报道。”

黑色皮质的沙发,彰显着低调奢华。沙发中央陷落,一个成熟俊朗西装革履散发着雄性/荷尔蒙气息的男人,看着对面超大彩屏播放的午间新闻,面色变冷,拳头攥得紧紧,发出咯咯的声音。

“王总,这是你逼我的。”男人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张总,上次你提的那个合作案再加上一个条件我就同意了。”

张总很沉得住气“陈总有什么条件?”

“停掉对z公司的所有原料支持与合作案。”他斩金截铁的说。

“这恐怕不好吧。原料没问题,可是合作案已经开展了,我已经投钱了。”张总犹豫道。

“损失我来赔。”男人再退一步。

“好,陈总。就这么定了。”

市医院。

“快,快,这个孩子的皮肤烧伤重度,快帮他处理一下。”“我这边需要人帮忙消毒。”

“怎么这么多孩子?”

“听说a小学发生火灾了。”

“啊,这么小的孩子。”

“抢救吧。”

医院今天格外的忙碌,一辆辆救护车开来,推出一个个病床,上面躺着的大都是孩子,有的头上起了包,有的手上一片烫伤,有的很严重,背上重度烫伤。

孩子们疼得哇哇大哭,哭喊着“妈妈,我要妈妈。”只有一个孩子没有喊妈妈,他是伤得最重的,他已陷入昏迷,却还在喊一个名字“蕾蕾,蕾蕾,赵蕾蕾,快跑!快跑!”

他就是陈国辉,伤得最重的孩子,背部大面积重度烧伤,惨的让人不忍心看。

随后,又一个病床推来,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伤到了头部,头上一半都是血,人也陷入昏迷。

“又来了一个,头上都是血,快送去急救室!”一个医生喊道

“刚刚的那个男孩,送到何医生那去。”另一个医生喊道。

于是,男孩被推走了,向左;女孩也被推走了,向右。

一次错过,错过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