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经理还在呵斥。

而他口中的郑小姐一脸的气怒，不过并没有说话，而陈立远也是从始至终都没吭声，只是相比郑小姐，陈远立的脸色冷漠得很，只是淡然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既没有和李经理一起怒言相向，也没有劝郑小姐息事宁人的意思。

众生百态。

普玉见惯了这种人，从他脸色间流露出的冷淡，普玉知道这人心态，他不一定是好脾气不计较，而纯粹只是不屑于跟一个服务员发脾气，以便于展现他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罢了。

他在享受李经理喝骂服务员的时候顺便对他的恭维。

不过对方的穿着打扮什么的，都确实是价格不菲，一般人还真买不起。

“多少钱，我赔。”普玉在沈雨婷继续哀求的时候，走了过去，打断了李经理的呵斥。

李经理正骂得酣畅淋漓，忽然被人打断了，不由有些不痛快，但是明湖秋色九层楼，一二楼是高端购物商场，三四楼酒吧ktv桌球馆，六七八楼是各式餐厅，九楼是一个小型的宾馆。

六七八三层楼里面。六层七层对外开放，而八楼，只对会员开放，一个会员卡，每年的会员费五十万。

在荣城的大大小小的会所里，这个年费其实并不高，只是依然不是李经理自己能惹得起的，所以李经理陪着笑说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惊扰到您了，一会儿我去给您敬酒，您给个面子，我先把这事情处理了。”

李经理在明湖秋色做了七八年了，这么多年下来，其他的或许长进不大，唯独一双眼睛历练的还不错，他看普玉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普玉手上的那只镯子，妥妥的是帝王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种的，但是帝王绿的镯子，基本上都是价值不菲的。

而何思南看起来斯文俊秀，一身的衣服虽然不是很夸张，但是全身的衣物，四五万把块还是要的，何况手上还带着卡地亚的表。

李经理不想得罪人，所以尽量的陪着好话，但是不让普玉手的意思也很明显。

普玉翻出包包里的手帕递给沈雨婷，又看了看郑小姐的裙子，淡然道：“多少钱，我替她赔。”

沈雨婷刚认出普玉的时候还很惊喜，但是再听到普玉要替她赔钱，一下子握住了普玉的手，急忙道：“小鱼儿你别乱来。”

然后又转头和李经理说道：“郑小姐，您看这样好么，您告诉我您住在哪儿，我给您干洗完了送过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雨婷低声下气的哀求着，握着普玉的手隐隐在颤抖。

“干洗？”郑小姐画着淡妆的美丽脸蛋上泛起嘲讽的笑容：“你在说笑话么？我也不说什么了，抹去零头，三十万，李经理，你看这办吧。”

“三……三十万？”沈雨婷呆了一呆，嘴唇一哆嗦，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再一想，眼泪几乎瞬间就落了下来。

“陈少，您好，我是何思南。”何思南见是普玉认识的人便和陈立远搭话：“上次刘向宏刘公子的生日上见过您。”

陈立远听到刘向宏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才不那么冷淡了，不过还是没有太把何思南放在眼里，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因为刘向宏的老爸也只是他老爸手下的一个局长，陈立远自然还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在何思南和陈立远搭上话的时候，李经理也闭嘴了，能快点解决掉，他也心安。

“陈少，这是五十万，您请笑纳。”何思南直接填了五十万的支票，笑着递给陈立远。

见何思南会做事，陈立远的脸色好了许多，弹了弹手中的支票递给了郑小姐，道：“表妹，走吧，我先陪你去换衣服。”

郑小姐结果支票，看都没看沈雨婷一眼，只冷眼看着普玉：“你不是说你赔么？没钱就不要装x，就你这副模样，能钓上一个凯子不容易。”

普玉不爱和这种人计较，懒得看她，只是拉着沈雨婷：“走吧，到包厢去，和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郑小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忽视过，脸色立马就难看了：“婊子就是婊子，装什么清高。”

何思南和普玉的脸色都变了。

“贱人就是矫情。”普玉沉默一会之后，轻飘飘的送了一句如今火得不得了的台词，她是不喜欢麻烦，但是麻烦找上门，她也不怕麻烦。

“你才是贱人，你这个婊子……”这个时候，普玉他们身后又有人来了，听脚步声，还不少呢，很快走到了跟前，正听见郑小姐叫骂，都呆了一呆。

来人中有刘向宏，他热情的领着几个人朝前走，见陈立远站在这边，疑惑问道：“陈少，您这是？”

再看一眼郑小姐的情况，立马明了了，心中叫苦，这郑小姐，是陈立远的表妹，三个字：难伺候。

听她刚刚的叫骂就知道她什么人品了。

新来的是四男两女，何思南认识一个，刘向宏；普玉认识三个，苏博铭和杜慧心；另外一个男的，普玉恍惚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儿见过，另外一个女的，大家都不认识。

还有——叶子晨，细长的丹凤眼依然妖娆，唇色艳红瑰丽，虽然妖娆到了极致，却不会雌雄莫辨，因为他浑身的睥睨的气势，却不是女子可以有的。

普玉虽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怕到转身就逃，却也惊惧不已，他怎么会在这儿？

容不得普玉多想，几个人已经凑在了一起，何思南悄悄和刘向宏说了两句话，沈雨婷已经不哭了，看见苏博铭和杜慧心，打招呼：“苏学长，杜学姐，好久不见。”

杜慧心朝着沈雨婷笑了笑，苏博铭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了普玉一眼，挽着杜慧心的手朝着陈立远走过去，反倒是杜慧心，站稳之后笑看着普玉，道了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普玉轻声回应，眼中闪过痛楚，脸上却还能挂着微笑，而且，比刚刚灿烂许多。

珍珠，是蚌与沙石的孽缘，沙石无情，珍珠温润，唯有蚌，流着泪，最后结成了珍珠的莹润。

“玉玉，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蠢。”叶子晨忽然冷笑一声：“狗屁的好久不见，你不要脸的跑到荣城不就是为了苏博铭么，别告诉我你们昨天晚上没睡在一起，现在你男人抱着别人呢，你还有心情说好久不见。”

除了普玉之外，所有人都被这一番话惊呆了，眼神在四个人身上逡巡。

他们不一定知道洱洱是谁，也不一定知道叶子晨是谁，但是都是妖精一样的人，便立刻明了了这番话说得谁和谁，再见苏博铭和杜慧心的脸上青白交错的精彩表现，便都知道事实果然如此。

倒是普玉现在还是一脸的镇定从容，让人敬佩。

可真够精彩的。

“从他今天早上离开我身边起，便已经不是我男人了。”普玉淡淡说着，白皙的脸上眉眼弯弯，清雅淡然，不见半点痛苦，唯有眼底深处的氤氲，透露了她真实的心境。

痛到了极致，是心恍若死去，可是怎么觉得心死了，痛还在？

苏博铭的脸色又白了三分，望着普玉脸上淡淡的笑容，忽然惊恐了起来，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逐渐的失去，他想要去挽留普玉，但是胳膊上杜慧心的真实的温暖禁锢了他前进的脚步。

杜慧心，是他爱了二十年的人，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着。

普玉在旁边，用尽了全身力气阻止自己去看苏博铭，只是认认真真看着叶子晨：“还有，我是普洱，不是普玉，你不要乱叫。”

叶子晨细长的丹凤眼妖娆一笑，如芍药，如毒蛇阴寒，让普玉心头冷冷的，惊惧戒备着。

叶子晨看上去单薄，行动却是迅猛，在别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前半步把普玉扯进了自己怀里。

普玉挣扎了两下。

叶子晨把普玉转了个身，轻了咬普玉的耳垂，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玉玉乖。”

这会儿乱糟糟的一团，原先引起事端的沈雨婷和郑小姐却变成了局外人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普玉、叶子晨、苏博铭和杜慧心四个人身上。

叶子晨却把眼光放到了郑小姐身上，他轻松的伸手从郑小姐的手上抽过了那张支票，瞟了一眼之后，轻笑着更抱紧了普玉：“玉玉，四五年不见，你现在勾引男人的手段比之前强多了。”

普玉淡淡一笑，不附和也不反驳叶子晨，这是她这么多年下来，用血泪得来的教训——不要惹怒叶子晨。

因为，叶子晨的血是冷的，叶子晨的心，是铁石做的。

大约是因为普玉没有理他，叶子晨有些无趣，妖娆的丹凤眼瞟啊瞟的，冷冷看了何思南几眼，然后干脆的把那张支票撕成了随便，然后翻手，细碎的纸片就落在了暗蓝色的地毯上，很快被红酒沾湿成了飘零的模样。

叶子晨这才不紧不慢的拍拍手，像是拍去手上灰尘一般，然后一只手紧紧勾着普玉的腰，一只手把玩着普玉的长发，看向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