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刘澈比她想象中学得要快。陈娇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窗边逆着光的修长身影。

这样,她应该很快就没了借口继续呆在他身边了吧。想到抽屉底下的离婚协议书,陈娇心头闪过复杂的情绪波动。

刘澈眯眼看着高楼林立的城市,这个陌生新奇的城市。登高而望的感觉,像是掌控了整个世界,他的心底起了几分豪情。

身后传来陈娇有些疲惫的声音:“刘澈,明天就去公司吧。”

他转过身子,对上陈娇的眸子,动了动唇。陈娇似乎是看出他隐约的紧张,揉了揉眉心:“我明天陪你一起。”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手机的铃声打断了。

“风吹凉 一杯茶 夕阳跑赢了老马 回头看 雪染白长头发 少年被 风催大 容颜未改心有疤 我爱你 爱让我放下……”

“喂。”陈娇手机传声筒的声音有些大,刘澈隐约能听见里边是个男人的声音,手指紧了紧。男女之间单独联系,成何体统。刘澈真是恨死手机这项发明了。完全忘了,就在前几天,他还在感慨着它的便捷。

陈娇抬头看了眼刘澈,起身走进屋里。

“老师,这星期不开课吗?”手机里温尔儒雅的男声。

“嗯。”

“那画廊还正常开放吗?”

“嗯,会有专员在那里招呼的。”

“家里的长辈想买老师的画,希望能和老师面对面地交流一下,老师周末有空吗?”

周末?陈娇皱了皱眉,会议应该没几天就能开完吧,她斟酌了会:“好的,周六晚上吧。”

温尔儒雅的声音有些激动:“好的,好的,那,老师,周末见。”

“嗯,周末见。”

简明远挂断电话,兴奋地耶了一声,不断来回踱着步子,又时不时对着镜子,含笑喃喃着:“周末见,周末见……”

那可是重要场合啊,穿什么好呢?简明远拉开衣柜,仔细地挑起了衣服,对着镜子不断比划着。这可吓坏了进来打扫房间的阿姨,小少爷又发什么抽了?不断试衣服就算了,那嘴角羞涩娇人的微笑是怎么回事?

陈娇打开房门,看到刘澈正以奇怪的姿势,贴在门口。他看到她,眼神闪烁地笑了笑:“咳,过来问你一个问题。”

陈娇点点头,等着刘澈问下去,却等了好久,才听到刘澈说:“那个电脑视频打开不了。”

陈娇红/唇微抿,皱着眉头,走到客厅电脑前,发现视频很自然很连贯地在播放着:“刘氏集团和新城集团合作的新城项目若建成,对本市经济发展起一定拉动作用,据分析,至少可以带动5万人就业岗位……”

这不是好好的?陈娇抬头看着刘澈。

刘澈那疑惑不解的表情不似作假,他皱着眉,脑袋微微摇动:“咦,刚才还卡住了?”

次日的天气很好,阳光从车前的玻璃窗里洒入,有些刺眼却带着几分闲适。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在去往n市的高速公路上驰骋着,划出一个优美的银色弧线。

n市滨临东海,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有明媚的阳光,温暖的沙滩和多情的海风,美景衬美人,自然也少不了香车宝马,华夜笙箫。n市接近热带,即便是3月,温度却是很宜人,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衫足以。

刘澈穿着一件浅蓝色竖条衬衫,坐在车的副驾驶座,愉悦地看着这个美丽的临海城市。往来人群的繁华景致堪比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和兄弟们偷跑去厌次城参加猎兔大会一般热闹。

车外飞驰过几辆骚包的跑车,上面男男女女站着尖叫着,挥舞着衣服。

其中一辆红色的跑车,放慢了速度,与刘澈银色的宝马车并驾齐驱,上面一个女子,画着夸张的大浓妆,的长卷发,紧身的衬衣系在腰腹上,露出嵌着钻石的肚脐,她的火辣的身材被衬衣包裹地充满了

的味道。刘澈见她眯着狭长的凤眼,对着自己抛了一个飞吻,哈哈大笑了几声后,坐在在那红色跑车上飞驰而去了。

刘澈愣怔了几秒,有些不敢置信,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些青楼女子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开揽客,还如此大胆。

刘澈的好心情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坏了几分。

陈娇自然是看到了那个女子的,也不知自己是喜是悲,眯着眼睛:“还有段路,要听歌吗?”

听曲子?刘澈挑挑眉,点了点头,倚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一只手,握不住流沙;两双眼,留不住梦华,风吹草已落下,你心如野马,等一下,时光请等一下。

千纸阙,追不上流沙,幻之蝶,抵不过霜打,水滴时,风在刮,我声已沙哑,放下,容我将你放下!

偏偏这红日月不得不说话,繁华世界弱水三千,一瓢怎取下……”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放下。”

刘澈不再说话了,侧着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音乐还在依旧,忧伤的男声充盈着整个车厢。

刘澈眼眸有些湿润。

依稀记得那是个夜凉如水的晚上,漫天星辰镶嵌在夜空中,璀璨夺目,院里的木芙蓉花开了,浅浅的芬芳随风潜入木格子窗里,着华床上两人泄露的几抹春光。刘彻在妃子寝宫的榻上,正是欢好过后,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

门外传来阉人尖锐的声音:“皇上,长门宫那位去了。”

他的心头一滞,没有泪水,也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只是有些失神地望着床顶在夜风中摇曳不断的轻纱,猛得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年少情深的时候,面冠如玉,一身深蓝色华服,和陈娇穿梭追逐在浣衣房的露场上。“阿娇姐,不要躲,阿彘找不到你了。”

阳光温柔迷人。那天露场上的轻纱也是这般肆意地飘扬,他听到陈娇银铃笑声,终于抓住了她,紧拥在自己怀里,温热的鼻息打到她/敏/感的耳垂上:“阿娇姐,我抓住你了。”

她小巧的耳垂一点点泛红,圆润的耳珠如同一颗艳红的玛瑙珠子,一直红到面颊上,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眸中泛起荡漾的水波,那般柔情羞怯。

“陛下,长门宫那位还给你留了信。”阉人继续说道,打断了他游走的思绪。

他起身,披上外袍,开了门,夜风灌入,鼓起他的里衣,有些凉薄。

门口尖锐的声音带着些惶恐:“陛下,您何必出来呢,奴给你送入便可。”刘彻接过丝帕的手有千金重,他打断了阉人的自语:“顺德,陪朕出去走走。”

月光皎皎,满园繁盛的木芙蓉,那是陈娇最爱的花,如今却不是为她所开了。刘彻手中紧握的丝帕微微,边角绣着清秀的阿彘二字,耳边似乎又响起陈娇无遮无掩的声音:“阿彘的放我这,阿娇的放阿彘那里。”

刘澈缓缓地展开依旧发旧的帕子,中间赫然字迹:“我心放下。”

夕阳跑赢了老马,你终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