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师果然技艺了得，人物栩栩如生、纤毫毕现。即便只是遥遥一望，方沐璇也一眼认出上面那个衣不蔽体、神态娇媚的女子就是自己。

顾长风亲自将画轴悬挂起来，正对着床榻，好让床上的人一眼就能看见。

他身上只披一件月白中衣，没有系衣带，露着精瘦的胸膛。挂完还背着手欣赏了好一会儿，似是回味。

他带着得意的笑转身，看见方沐璇灰白着脸看着那幅画，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颓丧，顾长风忽然又生出些不忍心来。

在她身侧坐下，爱怜地摩挲她苍白的面庞，“阿璇，你可知这是什么？”

“此乃是我亲自为阿璇设计的，召集了全大兴的能工巧匠耗时月余精心制成。烧制用料为琉璃，制成后平滑如镜、晶莹通透。内置一美人，便为‘美人盏’。”

“南下之时我特命一队护军押送，晚了几天今日才到。你瞧，是不是特别精巧好看？”

方沐璇被他捏着下巴，转动头“欣赏”他的杰作。

他说的每一句方沐璇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仿佛不大明白他意思，一双大眼睛顺从而无神地望着，最后落到他脸上。

顾长风喜欢她温驯的样子，奖励般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阿璇以后就住在这里，与我好好过日子。只要你乖乖听话，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给你。”

方沐璇似乎是在看他，眼睛里却没有他的影子，乌黑的眼仁缓缓动了动。

她想顾长风大概是说错了，一个毫无尊严，被他从里到外赤-裸裸羞辱的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要怎么好好过日子呢？

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踏上北上的路途。顾长风强势占据了陈国全境，他这个主帅和国君自然可以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顺便，带上她这个小宠物。

美人盏确实精巧，套上车套便是大马车，省去不少人力。

马车走得慢，但换过马便可日夜不休地赶路，如此算来和大军的行军速度不相上下。

顾长风夜里便常常过来，路上颠簸，他可省力不少，而方沐璇顾忌着外面亲兵咬住下唇不敢出声的样子，更是让他爱不释手，几乎溺死过去。

这一日顾长风兴致颇好，与她说起临春城的事。

“……皇后性子有些骄纵，不过你也不必理会太多。待朕的登基大典之后，便封你为妃，将美人盏安置在凤仪宫……”

方沐璇赤身躺在锦被下，心如死水，仿佛听着事不关己的安排。

她也是前些天才知道顾长风已于今年二月大婚，对方是大兴望族之女，袁氏。顾长风也以此得到旧族支持，得以鼎力南下。

不过她也看得出越是临近临春，顾长风心情越好，便抓住机会打听：“阿琨，现下在何处？”

方沐璇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维持了一路，顾长风已经习惯。乍然听见她说话不禁挑了挑眉，“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想同我说话。”

方沐璇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如果可以，岂止是不想和他说话。

顾长风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他自然是随大军一同回临春。”

他正色起来，“朕既然允诺保他一世富贵，便不会食言。毕竟，朕最恨欺骗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