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汐漫又稀里糊涂地被楚修风拉回去,来到金大山面前,她虽然非常不愿意继续留在这该死的金家,但从楚修风执着的表情上,她看出爹爹是坚定的,不容反对的。

这时,金家下人的议论声也渐渐传入她的耳朵,她渐渐明白,在此时此地,被休女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情。

金大山的倔脾气上来,他用力一甩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楚修风,你今天说破天也没有用,楚汐漫这个媳妇我休定了!”

“金员外,我知道你还在因令郎的伤生小女的气,对不住了,我带小女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楚修风说着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拉着楚汐漫的一只手用力往下一扯,使得楚汐漫的一只腿也被迫跪了下去。

但很快,她又倔强地站了起来:“爹,你起来,别这么没骨气!这金家有什么好,他们愿意留我,我愿意待呢!”

“你住口!给我跪下!”楚修风突然大发雷霆,他加重手上的力道,竟把楚汐漫扯得差点儿倒下去。

“爹——”楚汐漫都快急死了。

“算了!”金大山挥手打断他们,“我意已决,你们跪也没有用,还是趁早回去吧!”他甩袖手撇开他们往回走。

“你们等等,”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人们循声望去,看到大病未愈的金天佑在杏儿的搀扶下蹒跚而来。

“佑儿,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怎么就出来了?”

“爹,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休妻了?” 金天佑瞥了一眼固执的楚修风父女,回头问爹爹金大山。

众人哗然,什么,原来人家金天佑没想要休妻呢,那么说这楚汐漫还有希望留在金家?

楚修风脸上霎时露出了笑容,他站起来拉着楚汐漫的走到金天佑面前:“天佑,我现在就把女儿交给你,她现在脑袋清楚多了,一定会跟你好好儿过日子的!”

楚汐漫欲哭无泪,她使劲儿掐着楚修风的手:“爹,女儿根本不想留在金家!”

“住口,如果你敢说个不字,爹死给你看!”楚修风转脸压低声音吼她。

“岳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汐漫的!”

那边金大山气得已是七窍生烟:“反了,真是反了!天佑,你知道你留下这个疯女人后果吗?”

金天佑一脸天真:“她是我媳妇,留下她的后果当然是一起过日子喽。”

一面是自己心疼的儿子,一面是不容置疑的决定,金大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他金大山是谁,除了儿子的病,还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

稍微一动脑筋,他冷静下来,换做一副轻蔑的笑脸面对楚修风:“楚修风,你想要你女儿继续留在金家做媳妇也行,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金员外你请说!”

“让她参加今年的春耕预热赛,并进入前三甲!”

众人再次哗然,说完了完了,楚修风这下完了,金老爷这是摆明了容不下他的女儿!

楚修风先是愕然,然后苦笑:“金大山,你明明知道我女儿别说是农事了,就是对普通的活计都一窍不通,还开出如此条件,你这分明是刁难人嘛!”

“想我金家毕竟是名震一方的种粮大户,娶进门的儿媳连农事都不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楚修风,我开出的条件你到底应还是不应?不应便带着你女儿立马给我滚蛋!”

“这个条件我应下了!”没等楚修风说和,他身后的楚汐漫先一步站了出来,说出这句另全场震惊的话。

“女儿,你……你能行吗?”

金大山拍手叫好:“好,应了就好!正好百里贤士也在,请他来为我们做个证人,楚修风,我们就春耕预热赛的时候见分晓!”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当地流传了上百年,每五年一次的春耕预热赛在一个叫神龟岩的巨大石坪上举行。通常,春耕预热赛之后,家家户户便进入了“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的春耕时节。

今年的春耕赛异常热闹,附近几十个村屯都派人来参加,参加者中尤其年轻众多。不仅因为老贤士百里纵横将操持比赛事宜全权交与了才貌双全、仁厚贤能的长子百里炫灼,还因为,今年比赛的奖品很特殊。

据说获得前三甲者,将会分别得到一斗由海运商漂洋过海从西洲带回的稻米良种——金城稻,而比赛的头魁还会额外获得由百里家族特别准备的神秘礼物。

在接下来的春耕中,前三甲再用获得的金城稻自行开辟试验田进行种植,以参加秋天由各邦族参加的秋季农桑大赛。

不论是稻米良种还是百里家族的神秘礼物,都是当地的地主们用多少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并且,如果哪个家族的成员可以在比赛中脱颖而出,别说是获得前三甲了,就是进入前十名,都会光宗耀祖。

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金家现在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在比赛上为金家争光的人。

金大山一共两个儿子,老大金天赐呢,整天在外吃喝嫖赌不务正业,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的媳妇尤婉芳倒是蛮机灵的,但心术不正,一有机会就将金家的东西往她娘家搬,直恨不得连整个金家都搬了去,所以,他对金天赐夫妻二人根本不抱希望。

老二金天佑虽然诚实聪敏,但身体却又是现在这样的情况,金大山只恨自己年轻时没能多生养几个孩子。

所以金大山赌气提出让楚汐漫参赛冲进三甲,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春耕预热赛的号角吹响了,鞭炮声和锣鼓声震撼了整个神龟岩的山头。

邻近无锋山密林中的煞魔洞中,正在虎皮高背椅上小憩的煞魔首领逍遥无戒从睡梦中惊醒。

“黑煞,黑煞!”他朝殿下唤了两声。

“属下在!”一身黑衣,面庞刚毅的黑煞飞速赶到,拱手立于阶下。

逍遥无戒浓眉微蹙:“外面什么人这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儿睡个午觉了?”

“属下正要报与洞主,对面神龟岩上,一些乡民正在百里炫灼的带领下进行春耕预热赛,如果他们惹洞主不高兴,属下这就带几个兄弟去砸了他们的场子!”

“噢?百里炫灼,春耕预热赛?”逍遥无戒懒懒地重复着。

“是的,据说百里家族要在比赛中选出前三甲,参加元季大陆的秋季农桑大赛!”黑煞回禀道。

“还有秋季农桑大赛?哈哈哈……百里纵横用心良苦,难道想要称霸元季大陆?”逍遥无戒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

“元季大陆是洞主您的,有您在,百里纵横就是痴心妄想!”黑煞对逍遥无戒拍马屁。

逍遥无戒眸光闪烁,心思流动:“黑煞,你去准备一下,今天本洞主要带你们出去消遣一下!”

神龟岩上,人们众星捧月般迎上今天比赛的大主持百里炫灼,今天的百里炫灼头戴桂冠、白衣飘飘,如丝般流泻的墨发衬着他朗若明月的面孔。

虽然打小父亲百里纵横就告诫他,要勤学农技,将来好继承父业主持一方之农事。但今天真的站到了这个台上,坐到主事台这万众瞩目的位置,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第一年主持这么大的盛会,他担心不能完成父命。

百里炫灼神态谦和,柔和的目光在台下扫视一圈后,缓缓收回,归于平视。他竭力让自己显得轻松而自然。

他的弟弟百里莫为正扯着嗓子对着众人宣读比赛事宜,下面的人太多太噪杂,大家都更期待比赛的过程,所以对莫为的讲话带听不听。而莫为每讲过一句话,又立刻有人嚷嚷着问他刚才说什么,没听清楚,能不能再讲一遍。而莫为再次重复的时候,下面依旧是噪杂不堪。

百里炫灼眉头微蹙,莫为这样下去可不行,太耽误时间了。可是作为今天的大主持,他又不好亲自起身去帮忙维持,父亲教导过他,这种场合言谈举止都要慎之又慎,否则会不服众。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场下传来:“安静,大家安静!你们没看到主持人在讲话吗?”

顺着那话语声,百里炫灼看到一身劲装打扮的楚汐漫走出了,她头上因伤还缠着块窄布条,手上持着一个大大的喇叭状的铁皮物,她麻利地跃上主事台,来到百里莫为身边。

百里莫为本来就很乱了,一看到是楚汐漫心更是一提:“楚姑娘,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真是狗咬吕洞宾,我是来帮你维持秩序的!”

说着,她转向台下把铁皮喇叭举到嘴边:“大家请安静,今天的比赛将评选秩序文明单位若干个,获秩序文明奖的单位将获得由百里贤士为其单位首领亲授签名画照一张!”

众人顿时哗然。

什么,百里大贤士还有签名画照?要是把百里大贤士的签名画照摆放在厅堂,岂不是跟进入三甲一样风光?

“西坝村的人听好了,咱们一定要得到百里大贤士的签名画照!”

“唐家庄的人注意了,要是由于哪个人不守秩序导致秩序文明奖旁落,老子唯你是问!”

“靠山屯的……”

“老鹞子村的……”

片刻之后,场内秩序井然、一片寂静,就像神龟岩上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谢谢你啊,楚姑娘!”百里莫为对楚汐漫投出感激的一瞥。

楚汐漫将铁皮喇叭赛到他手里:“拿着这个,对着这个说话声音会传得更远!”

百里莫为将铁皮喇叭接到手里,翻了覆去地看着,脸上掩不住欣喜,他学着楚汐漫的样子将喇叭的一端对在自己嘴巴上,开始宣读赛程,下面的人听得都很认真,再也没有人嚷着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