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不好意思，我是来借英语书的。”上官梦时快退到门口，这里怎么是贼窝的既视感，要是王母说没有，或者还不理人，她就绝不停留，直接走掉。难怪王哲会变成这个性子，和母亲的言行举止有很大的关联。

所谓言传身教，说的便是这般。

“哟，这么急啊，都不让人说完话的。”王母理她了，俯下身掏出几本书来，啪地丢在柜台上。上官梦时没有欣喜，也没有动作，那个男人的视线太讨厌了，动作太轻浮了，总之很恶心，她不愿意靠近。

王母的眼神闪烁了下，对她突然露出和蔼的笑容，就和六月的天气一样多变的女人。“王哲，我记得她是你同班同学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什么时候把作业都做明白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在学校，王哲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任老师打骂也不服气，还会勇敢回嘴的“英雄”，然而在母亲面前，他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意外的乖巧，一声不吭，缩在墙角，默默地垂首盯着脚丫子，仿佛脚尖能开出花。

上官梦时时刻关注着那男人，正欲上前接书，又听王母呵呵笑道：“小丫头，对不住啊，我儿子这几天也得好好儿看书学习了，这些书都是给王哲备着的，他要用，就不能借你了。”

刚抬起腿的上官梦时僵住了，这算什么，耍人玩吗？

“你好像学习挺好吧，我记得期中考试后，王哲一个劲儿地夸你学习有多好，嘿嘿，他也是被你传染了，终于想好好儿学习了，这该多谢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没听懂。

“你学习那么好，也别太辛苦了，你不懂，许多小学时死读书的，到大了后就越学越困难，你说对不对？”王母还征询男人的意见，他嬉皮笑脸地点头附和。于是，女人就继续：“少看点儿书，对眼睛也好，阿姨是心疼你，要会劳逸结合。”

“今天你就当散步吧，锻炼锻炼身体也好，这些书王哲用了哈。王哲……王哲！你这死孩子，躲什么躲，还不去送你同学出门！”上官梦时分明听到了王母的小声嘀咕：“自己哥哥不用白不用，干嘛要借人……”

早知道就不来了！或许一开始和母亲提及这件事就是错误的。上官梦时反倒平静了，就好比是狗咬了人，你总不能咬狗是不是。她不用谁送，一个人到这儿的，当然能一个人走。身后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大概是王哲按照母亲的吩咐要“送她出门”。

王哲跟着她才迈出洗衣店一步，就听王母扬声呵斥：“王哲，你给我过来！你亲哥哥的书你不看谁看！”

是她要出门，不是他。上官梦时没有回头，她隐约听见了一句对不起，不过没放进心里，本来就够讨厌王哲的了，现在连他的母亲也一同厌恶了。

反正是住得远，毫无瓜葛的人，有这样的母亲，作为儿子也是辛苦了。

借书果然不是办法，上官梦时回家的路上想，要是有钱能买就好了。

重生后，她就一直忙，被复仇的念头还曾一时蒙蔽了双眼，倒是没往挣钱的方向考虑。可她现在再不同凡响了，也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能做什么生意呢？

现实世界又不是小说，女主随随便便的一个点子就能赚大钱，如果是那样的话，人人都是富翁了。

看电视的时候，她看到了市电视台的一个智力竞猜节目。上官梦时突然联想到了一部得奖的电影，就是关于这方面的。

也许，她可以试试。

因为寒假马上就到了，时间会变得充裕，趁此机会，正好尝试一下。

这个节目的规则不算难，大概就是答对十个问题后，会得到一百元的奖励，参赛者可以选择继续进行，还是拿钱离开。然后再十个问题，是一千元的奖励，以此类推。

听着简单，实际很难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问题，包括脑筋急转弯，国内外的历史，政治，地理。什么偏出什么，电视台也没那么多钱准备给参赛者吧。

有了初步的想法后，上官梦时抱着轻松的心情结束了期末考试。

每次期末考，上官颜都会提前回家，郑重其事地迎接她，然后像是她刚刚遭遇了车祸般上下打量女儿，紧张地询问：“考得怎么样？”

说实话，她非常不喜欢母亲的这个“习惯”。小学的成绩都这么紧张，到高中后岂不是会心悸？

“恩，不错。”她说完，就后悔了，母亲肯定要啰嗦了。果不其然，上官颜把她的书包放到柜子上，转过头认真地叮嘱：“千万不能骄傲，兔子乌龟的故事你也没少听吧，期中考试第一，不代表期末，不代表以后，不代表……布拉布拉布拉……”

上官梦时很头痛，是不是人家的母亲也是找到一个话题就会磨叨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呢？而且往往，她要是听母亲的教训稍微不端正了，警告就变成了训斥，仿佛她已经犯错了，成绩倒数第一了，不听老人言吃了大亏了，总之上官颜开批斗会时，不管她有没有错，不认真就是最大的错。

今年过年比较早，因此期末考试没几天春节就到了。

黄浦市下雪了，十年后冬天基本就不会再有雪了，然而这个季节，永远不变的是阴冷。

二十九那一日，陈母就入驻上官家了，上官梦时也很欣慰母亲能找到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两个妇人的性格可以互补，且又有相同之处，更主要的是陈母不是别有用心，挑刺找麻烦的人。儿肖母，陈言的性子像妈妈，大概王哲也是如此吧。

成绩是三天后公布的，不出意外，上官梦时年纪第一名，所有科目是满分，系统在手，高分她有。听班主任念叨完寒假注意事项时，她发现了王贺时不时回过头来怨恨的目光，即便晓得理由，也不免莫名其妙。

放假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打扫班级的卫生，大扫除不光是个人家的盛事。上官梦时站起身，觉得周莉等人的眼神不太对。

小孩子的手段虽然很有限，但是不代表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大扫除开始，首先要把课桌和椅子都抬到外面。一般情况下，是自己抬自己的，不过男孩子们会帮助女生同桌，这点儿小忙算不上什么。

可惜，王哲是从来不会劳作的，他大爷地靠在角落里，上官梦时觉得阳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明媚忧伤。

丫丫个呸的，应该是她忧伤好不好。

果不其然，因为女生们也没人敢主动招惹王哲，在上官梦时搬完桌子和两人并用的长椅后，周莉抱着双臂站在她面前，指指王哲的桌子，“还有的，快一点儿，都影响大家劳动了。”她乌黑的长发很多，扎起马尾辫像是茂盛的草丛。此时上官梦时还没有周莉高，对方的气势也够足，显得她就像只被猫堵到墙角的小老鼠。

“和我有关系吗？”上官梦时不予理会，取出母亲准备好的抹布，俯首先把桌椅擦一遍。

“喂，”周莉的嗓门比较大，任何声音在走廊都会被放大，吸引了许多同学的视线。“你同桌的桌子你不抬，让谁抬，有点儿同学爱好不好。”

上官梦时缓缓眨眼，认真地答：“不好。”她要是还会怕一个小屁孩，还真是活回去了，重生还有什么用。老师们都不在，躲到办公室里清闲去了，眼下是班干部发威的时候。周莉是生活委员，和劳动委员一起负责大扫除。

“你怎么这样啊！”周莉啪地拍了把桌子。

谁疼谁知道，那么响，究竟是会吓了谁，疼了谁，大家心里清楚。

“我为什么不这样？”上官梦时浅浅的笑，对于小孩子发脾气不是好的解决方法，要冷静，不是她要故作高深。“你也说了，那是我同桌的桌子，不是我的，我又不是王哲的爸妈，他的监护人，为什么要搬？你的桌椅有同桌，有苏洋帮忙，我也是女孩子，一个人抬桌搬椅也累得不行了，更何况……”她的脑袋偏向窗边的王哲，“我对他没有爱，你要是有，那么伟大的话，就请吧，有点儿同学爱呗。”

上官梦时也就和陈言接触得多，以往能说得上话的女孩子，自从三年级重生后就不怎么吱声了，大家都看她天天就会读书学习，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样子，没想到一下子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

也有人记起了她和班主任黄老师对峙的场面，心里有称赞的，有不屑的。

“我，我还要监督大家干活呢，没有时间，这是黄老师分配给我的任务。”周莉挺了挺胸脯，义正言辞。

“哇，”上官梦时拍了拍手，“好厉害，监视大家，不盯着的话，难不成同学们就不会劳动了吗？你是公主殿下吧，那就站到一边乖乖看着吧，别脏了手，闪了腰。光用眼睛监视真是辛苦你了。”

周莉觉得她的话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怒不可遏地喊：“是监督，不是监视！”

“是是是，”上官梦时连忙附和：“反正都是眼珠在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