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你的女儿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为首的警察神情古怪,他打量着莫名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妖艳气息的上官梦时,即使她的眸子是那么澄澈。这个小丫头是在威胁他如果不秉公办案,把人抓走就是渎职吗?“当然不是,”他点点头,“不是谁说就算的,人证物证都有了,法官会判定他们是不是坐牢。”

话音落下,黄牙男的挣扎停了,抖成了筛子,上官梦时一定也不觉得过瘾,她巴不得猥琐的男人直接死在面前。

男人的妻子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又抱起儿子痛哭流涕。

上官梦时冷眼看着,那没几岁的小孩望向她的眸子已然是包含了恨意,明明是他的父母的错。她不会同情他,不会因为是小孩子就手下留情。

警察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带走了黄牙男和妇人,他们的儿子被赶来的亲属带走了,顺便入驻了隔壁的平房里,开始理所当然的使用这一家的所有资源。

上官颜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她拉起上官梦时就往家里躲,砰地关上门,双手还在颤。女儿给她递了杯水压惊,母亲没动,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突然,上官颜又动了,她拿起角落里躺倒的扫帚往上官梦时的后背敲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找医生找那么久也是故意的?你怎么会变得心狠手辣了?我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教你的!”

母女连心,上官颜还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对,就是她,她就是不肯见到欺负过她的人好过,有错吗?

她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被打得跪倒地上,直到额头流下血了,母亲才骇然停止。

这还是上官颜第一次下狠手打她。

“我的女儿……”母亲指着她,又心疼又难过,拼命摇头道:“我的女儿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就算再重来一次,”上官梦时抹掉血,不严重,但还是有点儿晕,“我也会照做一次。”她起身,笑着看向瘫软的母亲,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妈,你刚从医院出来,又折腾这么久,肯定饿坏了吧,我给你做饭,你就好好儿歇着吧。”

后来,听说那夫妻俩在警察局录口供的时候互相指责,女的说是男的入室行窃,她什么都不知道;男的说是女的干的,要不然存折不会在她身上。男的判了几年,女的考虑家里有个儿子的情况,就判了一年,还是缓期一年。

当上官梦时撞上归家女人仇恨的目光那天晚上,她做梦了。

梦中,她把对方家的宝贝儿子推下了水,就那么冷漠地等着他沉入河底,成为浮肿丑陋的尸体。

醒来时,还是半夜,上官梦时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窗,望着天空,分不清是星星在闪烁,还是看错了窗户上的脏迹。

第二天,她不自觉地就来到了河边,发呆的工夫,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上官梦时吓了一跳,滑了一步,差点儿就掉下去。幸好及时被拉扯住了。

“对,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来人也慌得脸色煞白。

“陈言?”上官梦时看着男孩儿不自然的表情,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跟踪她了。“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欠了人家很大的情,白住了好几天,不过话又说回来,陈母也真是放心他一个孩子啊。

如果是真正的弱智一个人怎么可能生活?难不成陈母已经丢下他跑了?那他的生活费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不,是她的心灵愈发黑暗了,凡事都往恶劣的角度思考。上官梦时摇了摇头,冲陈言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儿?”她随口问,他支吾着所问非所答。

上官梦时没介意,因为她瞧见了隔壁家的那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在河对岸玩耍。

他们这里的小孩儿夏天大多是在沁凉的河水中度过的。可惜,不到三四年后,这里的水就会变得浑浊不堪,下脚都觉得脏,更别提游泳了。现在,它还是清澈的,拥挤着感受母亲安抚一般的小石子一个个圆润可爱。

实际上,它们的位置比目之所及地要深得多,根据上官梦时的经验,你以为是膝盖以下的浅水滩,很有可能是没及到大腿,甚至是到腰的位置。当然,是以她的身高而论,成年男子淌河也不是很费劲。

说是河,和小溪也差不多了,水位一年比一年低,听闻是源头修了大坝的关系。

梦中的场景在她眼前掠过,那么清晰,历历在目。唯一的不同,就是虚幻中,是她推小男孩儿下水的,此时,对方是一个人在河边玩耍。

掉下去?掉下去!以那么小的孩子肯定会直接淹死,淹死……陈言是背对着这一幕的,他不清楚,就是见到上官梦时的眼睛突然充血丝般越来越红了,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她。

情急之下,他的手抓住了她的,暖暖的,带着点儿冷汗的潮湿,黏腻,却不是很令人讨厌。上官梦时抽了一口气,她想,要是男孩儿并非她推得,那么他死与不死都不是她的错,如此,她可以坦然的面对一个讨厌的敌人的消失。

“你在望什么?”陈言终于发现了痕迹,想转头。她则是一把捧住他的脸,与他四目相对。

陈言的眸色是那么澄湛,泛着点点水光直直地回视着她,纯净得令她心颤,仿佛内心所有的黑暗都曝露在他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当年天真浪漫时,她也会到河里翻腾玩耍,这一带的孩子就没几个水性不佳的。她三四岁的那会儿,母亲会抽空带她来踩水。如果隔壁小男孩儿的父母还好好儿的,也会被陪同着,看护着吧,不可能就他孤零零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诅咒起了作用,她满头冒汗,气喘吁吁的工夫,视线所及,他为了够一根水草,或者是蜻蜓一类的,脚下一滑,小小的身体翻滚着掉落了水中。他都没来得及呼嚷,哭泣,细微的就像是鱼儿跳蹿,轻轻的噗通一声。

生命诞生是明明是竭力的啼哭,为何消散时会是如此沉寂?

重生前,她躺在冰凉的医院里,也是悄无声息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不对,她不可以眼睁睁地就见个无辜的小孩子死掉。不可以,不可以!

于是,在陈言疑惑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时,上官梦时几步飞奔进河里,没一会儿就钻入更深的地方,游拍着往好不容易奋力露出半个脑袋的小男孩儿冲去。

这回陈言也发现了,是有个小娃娃落水了。他第一个反应也是跳进水中,不是为了小男孩儿,是为了上官梦时。

不过,理智告诉他要尽快找大人来,于是他跑向最近的田地,大声喊叫:“有孩子落水了,有孩子落水了!赶来人救命啊!”紧张的话,他就不会结巴,仅仅是一瞬家的爆发而已。

这个时辰,有不少男女在田里做活,听到陈言的话,纷纷跑出来,往河边敢。陈言迎面望见大人来了,赶紧折身返回,他不希望上官梦时出事,那样他会很伤心,很伤心,就像是死亡一样伤心。

如果可以,他可以替她去死,只要她好好儿的,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唯一的什么?十一岁的男孩子纤细敏感的心砰砰乱跳,分不清是什么情绪。为了小孩子落水担忧的?狂奔导致的?还是其他什么?

大人们吆喝着出现时,上官梦时勾着小孩儿的胳膊已经快游到河岸了。几个成年男子,也没挽起裤脚涉入水中,情况紧急,不允许片刻的迟疑。

上官梦时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但那个情况下,也容不得她思考。准确的说,是身体比理智反应得更快,按理说,她就算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人世,也不该独自涉险。

她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一个不小心也会被无情的河水卷走,那时候,成为孤魂野鬼的她一定会很后悔。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绝不是让她用来浪费的。大人们将她和那个男孩子都拖了上来。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言蹲到一边用袖子给她擦拭不停流淌的水渍。上官梦时看着呛了点儿水,吐掉就没事的小男孩儿笑了,她觉得这个形象好像水鬼,头发本来就长还全散了,湿漉漉地披了一背,还有好几绺水草般挂在面前。

得到消息的隔壁妇人也赶到了,她扒拉开人群,扑住儿子痛哭失声。然而,紧接着,她噌地跃起,怒视着上官梦时,不由分说就啪啪给了她两巴掌。妇人的动作越来越猛,似乎要把打死的架势,直到被围观者阻拦。

“徐文妈,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孩子救了你家娃,也差点儿淹死!你弄清楚点儿行不行!”还是有人会说一两句公道话的。上官梦时被突如其来的打蒙了,脑海里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接着她后悔了,为什么不让男孩儿淹死算了?

他们一家人没有个好东西,合该淹死!都死光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