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痛苦如同身体上的伤痕，假如置之不理只会越发溃烂发炎。若是狠狠地戳破，让脓血流出，反而很快会长出新的皮肉，恢复如初。

累积的情绪得到了宣泄之后，也便没有那么难以释怀了。

何况小孩子本就没心没肺，不食人间疾苦，再大的伤痛也很快变成过眼云烟。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间就过了三五个年头。

方欲染已经逐渐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甚至快不记得来左家之前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了。

虽然在左家的生活有时也不那么近人意。

管家的刻薄，丫鬟的冷淡，连父亲对他也严厉疏离。

但是这些他都可以忍受，因为有她。

自那日之后，左日萱果真没有再刁难过他，反而处处向着他。

有好吃的糕点会分给他，爹爹拿给她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也会叫他一起玩。

起初是因为歉意或者怜悯，久了久之却习惯成自然。

况且她本就是独女，家里的丫鬟们年龄也都长她许多，只有方欲染年纪与她最为接近，自然就成为了她最佳的玩伴。

孩童总是没有成年人那么功利，方欲染虽对她顺从谦让，却不似丫鬟们的过分殷勤。

无论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总是微微一笑说“好的小姐。”语气温柔又略带宠爱，有时候左日萱甚至觉得他似兄长胜过仆人。

更不要说他个头越长越快，已经高出她快一个头，一张脸也越发俊俏。

不同于寻常汉人，他眉骨微高，鼻梁分外得挺拔，一双星眸漆黑又明亮。

她开始慢慢有些希望自己真的有一位如此温柔英挺的兄长永远地照顾，疼爱她。

但当她尝试着叫他“染哥哥。”的时候，他却面露惶恐之色“欲染只是下人，小姐莫要自贱身份。”

她小嘴一撅“可是我就是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做我哥哥！”

方欲染惊得连忙跪下“承蒙小姐垂青，欲染倍感荣幸，但主仆有别，若被别人听了，欲染担待不起。”

左日萱一跺脚“方欲染！难道连你也要用这些陈俗的规矩来压我么，我这就叫爹爹收你做义子，看还有什么人敢说闲话！”

左员外自然不会真的收了方欲染做义子，却也禁不住左日萱连着闹了几日，终于妥协让好友余一鸣收方欲染为徒，传他轻功剑法。

余一鸣江湖人称飞鹤利羽，是一等一的高手，轻功和剑法更是自成一家，左员外本就有意让自家闺女拜余一鸣为师，学些武功也好防身。只是耐不住闺女的软磨硬泡，让余一鸣也收方欲染为徒，他日左日萱拜师之时，方欲染就是她的师兄。

左日萱这才欢欢喜喜得不再纠缠。

有些人原本就不待见左员外对方家父子的特别关照，这样一来，自是看方欲染更加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