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钦天监（二）

王为理没继续说下去，而是当即跪倒在地叩了一头，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白宣纸，高举过头顶。

王凯明白大伯用意，见皇上一摆手，随即上前取过宣纸，转身走到了皇上身侧，双手递与了皇上，赶紧又去拿笔墨。

皇上有些不解，扭头看向王凯。王凯俯子，在皇上耳边轻声的说了什么。皇上点了点头，随即在旁边的小几上放着的宣纸，思量了一下，写了一个“一”字，这才小心的将手中毛笔往王凯手中一放，然后抬起头看着王为理，好象他的江山都在这“一”个字之中，神色也是凝实。

王为理以膝当步，向着皇上身侧的小几上跪行而去。

眼睛盯着宣纸上写的这个“一”字，王为理的心思就转了起来——从卦相上看，皇帝命将不久亦，却是明摆着的。

“一”为大为天，却也为尽意。

但是，话却不能明开来说，而且，还得将四皇子的太子之位做实，着实让王为理费了脑子，头上有汗珠子滚了下来，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皇上见王为理半天没吭声，也不好出言相问。而那两个钦天监坐着的地方，也看不到皇上在纸上写了什么，更弄不明白王为理为何看出皇上身边有什么“血光”，也无从开口。王凯却是探了一下头，看见了纸上“一”摆放的方位，心中略为一惊，明白了大伯为何迟迟不开口的缘故。

但是，王凯不敢点破，只能干等着大伯将卦辞解开。

皇上却是等的有些急了，扭过头来去看王为理，见他低着头，有汗水滴下，心中一顿，好象一身的龙气都散了……

王为理略有察觉，伸手就去抹了一下小几上宣纸，将之折好，转身跪在皇上脚下，口呼：“皇上恕罪，臣罪该万死！”

这一幕，惊的另外两个钦天监也是唬了一跳，不管其它，也是离凳跪倒。他们二人也不知道皇上到底甩了一个什么卦象，只是看见王为理这般的作态心中惶恐。

皇上一见，却是当那两个钦天监也看出了什么，仰天长叹了一声，低头有些无力的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王为理三人当下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走出了太和殿，王为理这才敢抬手去擦头上的汗。三人没说话，有太监引领着出了皇宫，登上了同一辆马车。

此时，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个人，诸侧身低头向王为理悄声问道：“王大人，刚才那卦象显示了什么，怎的将你吓成那样？”

另一个人也向王为理看了过来，想着听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

王为理叹了一声说道：“此卦甚为奇怪，只显示了一个四字，到底所为何，我也没弄明白。”

“四？是否为四皇子？”诸大人失声说道——难不成，这朝纲要变？该是由那个四皇子即得皇位？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另一个钦天监，两人有些会心——怪不得刚才王为理没向皇上解那卦象，原来，这里面与他妹玉贵妃和四皇子有关，怕只怕这卦一解开，皇上震怒，将他拉出去砍了！

“四”，诺大的皇宫中，只有四皇子排名第四。

虽说此子还末成年，据说文学武功都不弱其三位兄长，而他的母亲，又正是皇帝后宫中当仁不二的女主。有母亲这样的身份，加之皇后早于几年前故去，而皇后并末生下一个皇子……

所有的事，都指向了四皇子。

那么……

王为理的宅子，离着皇宫最近，所以，马车行到了这里，王为理与二人分别，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家门。

马车继续的前行着，车上的两人可就有些坐不住了，低声的合计起来：

“诸大人，您说，王大人所说的卦象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他……有意而为之？”

“不可能，据说，皇上也是粗通命理，大概也看出了卦象之事，‘四’这个命数是肯定的，只是……此事与那四皇子有关，难怪他王大人当着皇上的面不敢解卦……”

“……”

第二天，当大臣们都来上朝之时，有关昨晚上钦天监为皇上起卦一事，就传论纷纷。当然了，这传话嘛，难免会跑了当初的调子。但是，四皇子却被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皇上龙体欠安，已经无法正常上朝，更是引发了诛多的猜测。

玉贵妃暗中让王凯把大哥带进了宫，与他商议起来。

“哥，你说，此次皇上会否立下楹儿为太子？”

“妹子，依我看来，那大皇子断然可以排除在外，另两个已成年皇子，他们的母亲，也仅只为被皇上临幸之侍女，如此这般，四皇子当仁不让，已经略有定局。只是，一些事情怕有变故，小凯那边不知有什么消息？”

“嗯，是说皇上总是念叨，也问过他该立谁为太子。那王凯哪里敢说。”

“也是，最近，皇上也没有招我入宫的意思，此事还应从长计议。你这边也不能露出什么，以免的被人抓住把柄。不知四皇子是何意？”

“楹儿楹为聪慧，日日也是去皇上那边探望。但是，还有一个人，咱们把他给忘记了。”

“谁？”

“八皇子，开其！他的母亲冬妃虽然已于去年春上故去，但是，皇上对八皇子也格外的偏爱。听楹儿说，几次去探望皇上之时，都见开其守在他父皇的身侧，这有些不合常理。而他与楹儿的年纪，只相差一岁。”

“……”

送走了大哥王为理，玉贵妃就将王凯叫了过去。

“小姑姑，那个八皇子的确是日日都待在皇上的身边，为皇上朗诵诗词歌赋，到是不见皇上与他说些什么。”王凯说着，也是拿眼偷瞧着玉贵妃，心里也是明白了几分。

“他就没有离开的时候吗？”玉贵妃象是不经意的问。

“有，去茅厕……。”王凯说着，心中顿时一惊。他可不是为了八皇子着想，而是，知道自己这么一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由自己想法子去做了。

玉贵妃微微一笑，说道：“你父亲升职了，去了兵马司。”故左右而言它，里面的意思很清楚了。

王凯之父，也是玉贵妃的胞兄，习得一身好武功。但是，过去一直不得志，都是在下面的军队中任职。

此事，也是大哥王为理操办为他活动。

当然了，这与王凯在皇帝身边不无关系。

王凯虽然在皇帝身边侍候，但他终究是一太监，断然不敢在皇上面前为自己的父亲讨一官职。而身为钦天监的王为理就不同了，一些大臣也是有事求与他，你来我往，不就是提拔一个官员嘛，这也是在一些人眼里小事一桩。

“三天！小姑姑您放心吧，定然会有消息。”

王凯说着，向玉贵妃躬身一礼，转身走了。

皇上经在承清宫看到血光之后，又经历了钦天监王为理的起卦一事，身子越发的沉重，终于病倒了。

在皇上的心里，的确并没有想着将皇位传于四皇子，就连立太子一事，也是想到了他最为中意的八皇子开其。

八皇子自小就极为聪慧，写的一手好字，诗词歌赋也是出众，除了不喜武功之外，并不弱于四皇子楹半分。

做为一个皇帝，并不需要武功，只因为如今太平盛世，就算是领兵打仗，那也是有军队的将领而为。

虽说八皇子的母亲已逝，但是，皇上依然记挂着她。

而四皇子的母亲玉贵妃，在宫中风头正劲，好象，她就是皇后一般。由其是承清宫发生的那件事，无论如何，也是与她和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仅只一项，皇上就没想过将皇位传于四皇子。

但是，皇上现在病了，他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衷意的八皇子即得大统。如果说玉贵妃还想有什么做为的话，那么，满朝的文武也不会答应。

八皇子为父皇读罢了一首诗后，说是要去小解。

八皇子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王凯象是发了疯似的，一头就扑进了皇帝的寝宫，顾不得礼仪，以膝盖做腿的跪爬进来，口中大呼：“皇上，八皇子他……”

八皇子死了。

他失足掉进了粪水池子。

好生的奇怪。

这个粪水池子离着太和殿很远，是一处僻静之地，很少会有人过去。

但是，八皇子如何会一个人远离了太和殿，去那偏僻之地去小解，太和殿中，也是有放置尿桶之处的。

没有人知道。

而八皇子真真切切的就是死了。

皇上闻听，当即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玉贵妃和四皇子知晓皇上病重，母子二人立即赶往太和殿探望。不多时，玉贵妃独自离去，只剩下四皇子守候在父皇身边。

三天后，皇上终于醒转，睁眼一看，身边的四皇子困顿的趴卧在榻边，长叹一声：“天要亡朕！……”

皇帝下召，册立四皇子楹为太子！

几日后，皇上驾崩，皇太子楹即帝位，册立玉贵妃为皇太后！